第十三章 交不上学费的孩子

又是一个金秋九月，海城的天气已经有些凉爽了。新来的学生比往年要多了一倍，教务的老师有忙的了。
  对于刘老师来说，这就是正常上课的一天。她抱着课本，胖了好多。刘红母亲得知刘红怀孕的消息，从老家赶过来伺候她，她生怕孩子营养不够，吃了吐，吐了吃的，一下子就胖了好多。身体重，肚子大，动作也跟着笨拙了。
  上课之前的这段路，刘红已经把动作放慢了一些。就在这时，有几个男生匆匆忙忙从楼梯上跑回来，课间十分钟，他们也要在楼下多玩会篮球，踩着铃声回来的，一头汗水。
  “刘老师，我帮你拿课本。”
  徐明笑着凑了过来，从刘红老师手里接过教材。
  “徐明，你已经迟到了吧。”
  “我肯定在您前头进去。”徐明说着还吐了一下舌头。
  “有事吧？平时你打篮球回来比谁跑的都快。”
  “老师，你真是太厉害了，我对你的敬仰如同黄河之水，滔滔不绝。”徐明用周星驰电影的口气说。
  “别贫，到底有什么事？”
  “您生小孩得一个月不能来吧？”
  “一个月？”刘红老师忍不住笑了，这帮孩子什么也不懂，产假和哺乳假将近半年左右呢。
  “一个月可不行，得过完年吧。”
  “那么久，那老师我求你一件事行吗？”
  “什么事？你犯错误了。”
  “没有，我想让您和学校说一声，别开除王建军。”
  别开除王建军？
  王建军和徐明不同，徐明的个性鲜明，总是被抓典型，大家都认识他。王建军这个孩子个子不高，存在感也不高。学习的时候，无论专业课还是文化课，都特别认真。但说实话，王建军这孩子能力差一些，学习成绩并不是出类拔萃的那一种。
  刘红老师从来没有想过，王建军会犯什么错。但徐明这孩子，平常话挺多的，没个正经。但到了正事的时候，徐明这个孩子还是挺有担当的。
  下课后，刘红老师第一时间了解了一下王建军这个孩子。除了没有交学费，好像找不到别的什么理由来开除王建军。
  一直以来，刘红就知道，王建军这个孩子家庭条件不好。但职业学校的学费，每年七百二，七百二十块应该不会交不出来吧。
  当时没有收上来学费，刘红老师根本没有多想，而且王建军说他妈妈会去一趟教导处。想到这个画面，刘红老师就猜出来了，肯定是家里有困难了。于是，刘红老师挺着肚子去了一趟教导处。
  王主任离开之后，在教导主任这个位置上教育部让林校长提供了合适的人选。经过教育部核实后，王海波离任，赵世强老师当上了教务处主任。但赵世强只是把班主任让了出去，机械方面的专业课，还是赵世强老师代理。用赵世强老师自己的话说，我一天不拿教鞭，我心里不舒服。
  “老赵，你把自己忙成这样，还有削教鞭的时间吗？”
  “我晚上加个班！”
  ……
  刘红老师进到办公室，赵世强的黑脸上总算露出一点笑容。
  “预产期快到了吧。”
  “十月中旬，也可能月末。”
  “小刘，你今天来干啥，担心你的学生没有你在，都翻了天。你放心，你休假这段时间，我给你四班当班主任。”
  “我们家老姐姐不回来了。”
  “打过电话了，不想来了，身体不好，想提前内退。不，啥意思！我当四班班主任，你还不放心吗？”
  “您当班主任，我一百个放心，就怕您身体吃不消。我觉得班主任，于伟老师就行。”
  “他？行吗？我那天路过他的课堂跟煮饺子似的。”
  “每个人风格不同，四班语文课的成绩，在咱们学校可是名列前茅的。于伟和四班的学生挺投缘的。”
  “行，我考虑考虑，你回去歇着吧，大着肚子，别老瞎忙活。”
  “赵主任，我还有事儿。”
  “啥事？”
  刘红老师提到了王建军的名字，听到这个名字，赵世强皱着眉头。他不想把这事告诉刘红老师，要是刘红老师知道了王建军的情况，肯定要管，可刘红现在这种身体条件，可真的不适宜管这种闲事。
  赵世强是个直肠子，刘红老师又聪明。看到赵世强欲言又止的样子，就知道王建军肯定是交不上学费了。
  “王建军的家里真的交不上学费了。”
  赵世强严肃的点点头。
  王建军的父亲王河是家里主要的收入来源，母亲身体不好，能勉强在家照顾父子俩。王建军出生的时候，父母已经快四十岁了，算是中年得子。王建军初中毕业，王河就退休了。王河属于特殊工种，五十五岁退休。
  退休后的王河拿到了退休金，工资比上班的时候，还多了一些。所以，王河准备让儿子上一个好一点的高中，花点钱也行。王建军懂事，他平时在家干活多，几乎不看书，学习成绩中等，以他的成绩，要是上市里的第三高中，还要交上两万块钱。母亲身体不好，好不容易有点钱，不能让自己给糟蹋了。
  所以啊，王建军自己选择了第四职业高中。当时，就是为了省钱。王建军毕业以后发展的挺好，后来高中同学聚会他还说过，能来高一四班，是他修来的福分。能遇到刘红老师，是上天的恩赐。那次同学聚会，大家都挺感动的，就徐明扯着嗓子喊：别扯没用的，赶紧把你的酒满上，敬刘老师一杯去。
  如果王建军的情况仅仅是上面说的那些，在同学聚会的时候，他还没有那么多感慨。王建军的老爸就拿了一年的退休金。在广场和人下棋的时候，突然晕倒，被送到医院后，发现是尿毒症。
  家里没有钱，儿子还只是一个上高中的学生。王建军说，要退学出力干活，救父亲，但王河没有同意，他放弃了治疗，就在前不久，已经去世了。
  刘红老师听到这种情况，眼泪都快出来了。除此之外，刘红的心里还隐约有些自责，她使劲叹了一口气，和赵世强说：“赵主任，这孩子的学费我出了。”
  赵世强听到刘红这么说，无奈的笑了，和刘红老师说：“小刘啊，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。”